「我不知道您怎麼看,但我真看到一個在掙扎中享受苦難的孤獨靈魂...。」

--- 南方主人讀後記


前言

 

樂迷們大多知曉,作曲家馬勒( Gustav Mahler, 1860 - 1911 )生前是位優秀的指揮家,當時「指揮家馬勒」之聲譽是高於 「作曲家馬勒」的,但指揮家馬勒成名路是如何?他到底有多有名?指揮曲目有多廣?客席過那些樂團?這些比較細的問題可不是隨手翻翻馬勒的傳記便可以得到解答的...;最近買到卡普蘭基金會( The Kaplan Foundation )出版的「馬勒音樂會全紀錄( Mahler's Concerts )」( 2010 )及「馬勒錄音全紀錄( Mahler Discography )」( 2010 )兩本書,對照手頭上的馬勒傳記,為我自己解答不少迷惑,將之整理如下,希望大家會喜歡。


馬勒之指揮生涯...

 

馬勒,1860 年出生於波希米亞的卡利旭特( Kalist )【當時該地係奧匈帝國屬地,第一次世界大戰終結了奧匈帝國,1918 年捷克獨立,馬勒的出生地於是被劃入捷克領土,一段馬勒的名言:「奧國人說我是波希米亞人,德國人說我是奧國人,其它地方則說我是猶太人,不管到那兒都是外人,永遠不受歡迎...。」馬勒怎不驕傲地說自已是捷克人?答案很簡單,因為馬勒逝世於 1911 年,那時還沒有捷克這個國家呢!雖然馬勒曾在布拉格工作過,舉世聞名的捷克愛樂管弦樂團也留有大量馬勒錄音,但捷克人似乎迄今仍覺得馬勒比較像是維也納人,而非自家人...。】,媽媽共生下 14 個小孩,有一半在兩歲前便夭折,馬勒算是實質的大哥( 他媽媽在生下馬勒前還生了一個早夭的孩子 ),每一本馬勒傳記都說馬勒的父母感情...不濃,他爸爸偶爾會對媽媽...動武,不甜蜜的家庭生活對馬勒的童年與長大後的人格特質影響甚鉅,不過身為猶太家庭的長子,當年幼的馬勒展現出音樂才華後,他父親算是有用心栽培他朝音樂之途邁進,1875 年馬勒隻身前往音樂之都維也納,1875 年到 1878 年間就學於維也納音樂院,在學時主修鋼琴,副修和聲與作曲( 當時音樂院還沒有指揮學這門課,所以馬勒和當時大多指揮家一樣,都算是自學而成的指揮家...),學生時期馬勒並未完成任何足以令人稱道的作品( 有不少大師的粉絲為其說項,說大師因家庭不富裕,必需四處打工才得以維生,自然無暇細細作曲 ),鋼琴演奏功力雖不凡,但未能入列大師之林,不過 1878 年馬勒還是從維也納音樂院畢業。

 

馬勒在 1880 年 5 月得到第一份指揮工作,咦?那 1878 年畢業到 1880 年近兩年的空檔年輕大師在忙些什麼?答案是 --- 馬勒除了四處兼家教外,他還跑去唸大學,維也納大學,沒有人知道馬勒音樂院畢業後為何又去唸大學,不過從他選修的德國文學史、哲學與視學藝術等課程來看,大學學位應非馬勒所想要的,當然,他也沒有從大學畢業...。


一, 那位年輕的指揮家( 1880 - 1883 ):

 

1880 年 5 月馬勒透過經紀人維洛( Gustav Löwy, 1863 - 1919  )找到夏日度假勝地哈爾溫泉( Bad Hall )一座劇院指揮的工作,和剛出道的卡拉揚一樣,這是一座指揮家得大小事皆扛的職位( 得訓練歌手及樂團,得幫忙搬佈景和所有大小事...,維洛其實和馬勒簽了五年的劇院經紀合約,我始終覺得他是一位手腕高超的經紀人,雖然他為馬勒覓得的第一份工作是僅有 178 個座位的小劇院,但大家別忘了,他的客戶可是位年僅 20 歲,沒受過正統指揮訓練的「指揮家馬勒」 ),由於劇院樂團只有 20 人,加上觀眾多為正在渡假中的遊客,因此演出劇碼多為《天堂與地獄》( 南方註:法國作曲家奧芬巴哈所作,相信我,這是一齣超好聽有趣的佳作 )之類的輕歌劇,馬勒並沒有在此待太久,8 月底樂季結束馬勒便回到維也納,在維洛為他找到新工作前,馬勒把握時間完成他生平第一個重要的作品 --- 《悲嘆之歌( Das Klagende Lied )》( 本作品 1881 年被馬勒送出參加由樂友協會主辦的貝多芬獎,結果落選...,《悲嘆之歌》直到 1901 年 2 月 17 日才在維也納由馬勒指揮首演... )


馬勒:《悲嘆之歌》全曲 / 拉圖 指揮 伯明罕市立交響樂團 / LP:EMI EL 27 0136 1 / 錄製於 1983 - 1984 年

馬勒:《悲嘆之歌》第二及三部 / Morris 指揮 新愛樂管弦樂團 / LP:DECCA SDD-R 327 / 錄製於 1967 年


馬勒:《悲嘆之歌》第一部與第十號交響曲慢板樂章 / 布烈玆 指揮 倫敦交響樂團 / LP:CBS 72865 / 錄製於 1970 年

馬勒:《悲嘆之歌》第二及三部 / 布烈玆 指揮 倫敦交響樂團 / LP:CBS 72773 / 錄製於 1969 年


馬勒的《悲嘆之歌》最早是以三部的型式問世( 第一部“森林傳說( Waldmarchen )”,第二部“遊唱詩人( Der Spielmann )”,第三部“婚禮事變( Hochzeitstuck )”),後來馬勒大幅修改此作品,第一部整個被刪除,直到 1970 年 才重見天日。此第一部“森林傳說”最早的錄音是法國指揮家布烈玆指揮倫敦交響樂團於 1970 年所錄製,在這前一年他才指揮相同樂團錄第二部“遊唱詩人”及第三部“婚禮事變”...( 上圖左與右即為布烈玆指揮馬勒《悲嘆之歌》的 LP 封面,起初我一直搞不懂為何為何同一曲目會有不同錄音時間和封面,後來看了書才知道有第一、二、三部這檔事,嗯!不知而行大概就是這麼解釋...,先買先嬴啦!),因此布烈玆便成為《悲嘆之歌》完整版錄音最早的指揮家。


1881 年 9 月到 1882 年 4 月,馬勒在經紀人維洛的安排下到萊巴赫( Laibach )的 Landschaftliches Theater 工作,和第一個工作相較,劇院觀眾席的規模增大為 1,000 個座位,可惜樂團的水準還是不高,不過馬勒已可指揮古諾、威爾第與莫札特等人的歌劇作品;1883 年 1 月到 3 月,維洛安排馬勒到奧美玆( Olmütz )的 Königliches Städtisches Theater 工作,和在萊巴赫一樣,年輕的馬勒主要工作是指揮歌劇,天知道這兩份工作所演出的戲碼大多是馬勒初次指揮的作品( 別忘了,此時的他才 23 歲 ),不過他那追求完美的個性已開始展現,觀眾及樂評對馬勒的表現大多充滿讚詞,雖然菜菜的年輕大師仍渴望能到更好的劇院工作,雖然此時的馬勒仍只是 「指揮家馬勒」,再說的明白一點,是「歌劇指揮家馬勒」。


成長之路...( 1883 - 1888 )

 

離開奧美玆後的馬勒先出任普魯士皇家歌劇院( Konigliche Schauspiele, 位於德國中部 Kassel  )的副指揮( 1883 - 1885 ),然後再任職於布拉格的日耳曼劇院( Koniglich Deutsches Landestheater, 1885 - 1886 )以及萊比錫歌劇院( 1886 - 1888 ),由劇院的規模來看,馬勒每換一個職務,新劇院的觀眾席、樂團及合唱團編制都更大,這代表他有機會指揮更龐大的歌劇作品。當然,馬勒的閱歷也增長不少,他造訪過華格納聖殿拜魯特( 還在那兒觀賞《帕西法爾》的演出( 1883 年 )),聽過當代大指揮家畢羅與其創立的麥林根宮廷管弦樂團的音樂會,開始有機會指揮較雄偉 的經典歌劇戲碼( 如《 指環》、《羅恩格林》、《紐崙堡的名歌手》和《唐喬望尼》等 ),甚至能和大指揮家尼基許( Arthur Nikisch, 1855 - 1922 )共事( 對不起,打岔一下,尼基許在當時已入列指揮大師之林,是有 1,900 席的萊比錫歌劇院劇之總監,但請注意,他其實只比馬勒大上五歲,也難怪自視甚高的馬勒隨時想著“大丈夫當如是也,彼可取而代之”這檔事... ), 特別是在萊比錫的那段日子,包括布魯赫( Max Bruch, 1838 - 1920 )、安東.魯賓斯坦( Anton Rubinstein, 1829 - 1894 )、柴可夫斯基( Peter Tchaikovsky, 1840 - 1893 )及年輕的理察.史特勞斯皆曾至該處客席演出,這對仍只有二十餘歲的年輕指揮家而言,是非常珍貴的經驗。

 

此時馬勒的指揮事業前景一片大好,歌手、劇院經理、觀眾和樂評界都深知這位年輕指揮的指揮功力不容小覷,指揮歌劇仍是馬勒的正職,他指揮管弦音樂會的機會並不多...,不過馬勒仍未忘記他人生的終極目標 --- 成為「作曲家馬勒」,於是這段時間他最重要的作品竟是一場美麗邂逅。


是繆斯也是大美人...

 

年輕的馬勒活力四散,戀情自然不少,但在遇到真命天女艾爾瑪之前,這些未修成正果戀情...馬勒一如他其它多愁善感之作曲家同行的處理方式 --- 將之幻化成苦楚絕美的動人樂章...。

 

左圖唱片便記載著馬勒某段戀情的...成果 --- 話說馬勒任職於萊比錫歌劇院期間,德國名作曲家韋伯( 是的,就是寫歌劇《魔彈射手》的那位 )的長孫透過友人邀馬勒造訪其住所,希望他可將祖父未完成之歌劇《三個品托( Die drei Pintos )》代為完成,馬勒在此遇見韋伯長孫...美麗的太太瑪蒂妲( 同時也是四個孩子的媽 ),首先,馬勒接受此一任務,其次,他和大他四歲人妻瑪蒂妲相戀,愛到差一點私奔...,結果美麗的人妻仍是別人的老婆,但馬勒真為韋伯完成其遺作《三個品托》,該作品於 1888 年由馬勒首演,居然還頗受好評...;我手頭上的《三個品托》可能是本齣歌劇最早的全曲錄音( LP:RCA PRL 3-9063, 3 LPs ),由詮釋馬勒的名家貝提尼( Gary Bertini, 1927 - 2005 ) 1976 年指揮慕尼黑愛樂管弦樂團所錄製。


啊!反覆的人生...

 

行文至此,1888 年的馬勒雖不到 30 歲,工作也堪稱順利,但他為藝術而堅持壞脾氣卻廣為人知,他可以輕易地得罪歌手、樂評界、指揮同行,甚至對歌劇院真正的經營者 --- 劇院經理亦不假詞色,於是「高水準演出」→「讚美」→「批評」→「吵架」,「高水準演出」→「讚美」→「批評」→「吵架」,一再再的反覆,反覆終生...,在維也納,在新大陸皆然;劇院內的馬勒,他對音樂及劇場的要求超越當時水準甚多,或許他的夥伴及敵人都知道馬勒走的是一條對的,帶領大家前 進的道路,怎奈這條新路實在崎嶇坎坷難行,不願及無意、無力追隨的工作夥伴自然加入批判馬勒的一方,不過 1888 年後的馬勒,第一號交響曲即將完成,除了指揮自己的作品外,馬勒也將指揮更多管弦音樂會,此舉雖和馬勒的志願相違,但無疑正朝大指揮家之途邁進。


黃金雙十之一( 1888 - 1897 )

 

很多人喜歡把馬勒擔任維也納國家劇院總監的十年當稱作馬勒及維也納國家劇院的「黃金十年」,可是在我看來,馬勒的黃金歲月應從1888 年 9 月他到布達佩斯的匈牙利皇家歌劇院( The Royal Hungarian Opera )任職開始,黃金十年於是向前延展成「黃金雙十」...。

 

話說 1888 年 5 月馬勒和萊比錫歌劇院的舞台經理為某齣歌劇起衝突,年輕氣盛的馬大師向算是很挺他的劇院經理遞出辭呈,獲准。同年 9 月馬勒受聘為布達佩斯匈牙利皇家歌劇院指揮,馬勒很快提昇這座歌劇院的演出水準,由於他刻意扶持在地歌唱團隊及將部份歌劇“在地匈牙利語化”, 此舉讓自己捲入無數爭紛中,1891 年 3 月馬勒終於再度...炒老闆的魷魚,跳槽到漢堡歌劇院。

 

為何我會提議將馬勒的黃金歲月提前?其實是他終於完成並首演其第一號交響曲的原故 --- 1889 年 11 月 20 日時任匈牙利皇家歌劇院指揮的馬勒終於得以首演這部醞釀多時的作品( 不過當時這首作品還未被馬勒稱為交響曲,而稱作交響詩,此時亦未授予《巨人( Titan )》的標題,關於本曲之首演有幾件事鮮被提及...。首先,演出的地點並不在匈牙利皇家歌劇院,而是可容納一千人,於布達佩斯,多瑙河畔的 Vigadó 音樂廳之大廳;其次,那天馬勒的這首交響曲,不,是這首交響詩並不是唯一演出的曲目,那晚的觀眾還聽到包括 Cherubini、Mozart、Thomas 及 Bach 等人的作品,馬勒的交響詩排在 Cherubini 作品之後,Mozart  作品之前演出,無怪乎書上都說該首演並不成功,觀眾反應冷淡,嗯,這樣看起來還蠻正常的...,對了,那天的音樂會馬勒只負責指揮自己的作品,其它曲目由一位 S. Erkel 的先生指揮,很特別的安排,對不? ),說來您別不相信,雖然馬勒已出道近十年,指揮過大大小小歌劇不知多少場,但馬勒從未指揮過一場“正式”的管弦音樂會,所謂正式的音樂會指的是由同一位指揮家指揮全場( 中場不用和別人分享指揮棒,指揮家更不用一下指揮樂團,一下成為鋼琴伴奏 )曲目皆為管弦樂團之曲目( 不用與以鋼琴伴奏之藝術歌曲或室內樂演出硬湊在同一場出 ),我翻「馬勒音樂會全紀錄」一書一直翻到第 71 頁,那是 1890 年 12 月 5 日,地點在匈牙利皇家歌劇院的大廳( 1,100 席 ),馬勒終於有機會指揮了第一場符合近代曲目安排的音樂會,演出曲目如下:

韋伯:歌劇《奧伯龍( Oberon )》序曲

莫札特:第 40 號交響曲

湯瑪士( Thomas):歌劇《迷孃( Mignon )》中的“Je suis Titania”一曲

華格納:歌劇《紐崙堡的名歌手》第一幕前奏曲

 

這場演出離馬勒辭卻匈牙利皇家歌劇院指揮之期不遠矣...,而馬勒願全心全力投入布達佩斯的音樂文化,提攜當地歌手,進而指揮出令布拉姆斯折服的《唐喬望尼》,怎可不認定馬勒已堂堂進入其指揮藝術的黃金完熟階段,您說是嗎?


下一站,漢堡

 

是的,馬勒下一個指揮職務來到了德國音樂重鎮 --- 漢堡,初到漢堡的他仍以其一貫的狂熱認真工作著,這兒的樂團、歌手與工作環境都很優( 樂團有 86 名團員,已不遜於現代劇院的樂團編制  ),馬勒也因而擴大了指揮劇碼,同時 順道為漢堡歌劇院開啟一波金色歲月...;雖然馬勒歌劇指揮的工作十分繁忙,但或許是漢堡音樂環境習俗使然,我發現馬勒開始迅速擴充管弦樂曲目,例如 1892 年 3 月 14 日下午七點,馬勒先在歌劇院指揮貝多芬唯一的歌劇《費黛里奧( Fidelio )》,歌劇演出完畢後,馬勒緊接著為觀眾加演貝多芬第三號交響曲《英雄》,而這竟是馬勒第一次指揮之首偉大的作品( 奇怪!這晚的觀眾到底要聽到幾點才能回家...?)。此外,馬勒還在 1892 年 6 月到 7 月間率漢堡歌劇院( 含樂團 )赴英國演出 19 場( 含 18 場歌劇及一場音樂會 ),演出劇碼以華格納的作品為主,包括《萊茵黃金》( 2 場 )、《女武神》( 2 場 )、《齊格菲》( 4 場 )、《諸神黃昏》( 2 場 )、《崔斯坦與依索笛》( 4 場 )及《唐懷瑟》( 2 場 ),另有兩場貝多芬的《費黛里奧》,這次赴英演出將馬勒聲望推向高峰。

 

1893 年夏日,馬勒在薩爾玆堡附近史坦巴赫的亞特湖畔有了第一座作曲小屋,他在此修改先前曾演出過的五個樂章交響詩,並賦予《巨人》之標題,新作於 1893 年 10  月 27 日晚上七點三十分在漢堡由馬勒親自指揮,那晚馬勒先指揮了貝多芬《艾格蒙》序曲、孟德爾頌《芬加爾洞窟》序曲及馬勒的歌曲等,最後才以《巨人》這首交響詩壓軸...;對了,在漢堡的日子馬勒曾與俄國作曲家柴可夫斯基見過面,1893 年 11 月 18 日馬勒特別為柴可夫斯基舉行一場紀念音樂會,以悼念這位多彩的俄國作曲同行...( 柴可夫斯基逝世於 11 月 6 日 ),音樂會先演出柴可夫斯基的歌劇《Iolanta》( 馬勒指揮 )及 Leoncavallio 的歌劇《Pagliacci》( O. Lohse 指揮 ),緊接著馬勒還指揮柴可夫斯基的《尤根.奧尼金( Eugene Onegin )》其中感人的讀信場景與《羅密歐與茱麗葉》幻想序曲...,想不想知道「指揮家馬勒」生前到底指揮過那些柴可夫斯基的管弦樂作品? 答案是第二、五及六號交響曲,小提琴協奏曲、第一號鋼琴協奏曲、《羅密歐與茱麗葉》幻想序曲、( Francesca di Rimini )、管弦樂組曲第一號、《曼符禮》交響曲,還有《1812》序曲等,歌劇部份則有《尤根.奧尼金》、《黑桃皇后》和《Iolanta》),坦白說,我一直好奇馬勒心中的柴可夫斯基是怎樣的一個風貌,冷峻直接,抑或柔情似水呢?


那個偉人的葬禮音樂...

 

民國 77 年元月前前前總統蔣經國先生去世,那時我恰好在成功嶺參加大專生寒假,在他移靈的那天,所有官兵都被集合在中山室觀看移靈過程直播,而這件往事最令我記憶深刻的是...其中不斷播放貝多芬第三號交響曲《英雄》的第二樂章 --- 送葬進行曲( 別怪我,悶了好多天,這可是我在成功嶺第一次聽到“古典音樂”),我不知道第一位以此送葬進行曲悼念的英雄人物是誰?但同年( 77 年 )我在國家音樂廳聽到一場“紀念經國先生音樂會”,由德國指揮家柯尼希( Gustav König )客席省交( 現國立台灣交響樂團 )演奏法國作曲家佛瑞的《安魂曲》及布魯克納第五號交響曲,那晚的布魯克納演出的超棒,棒到我現在依悉記得那段綿密動人的聲響...。

 

這是每一本談馬勒的書都會提到的事 --- 當馬勒來到漢堡歌劇院就職,這座德國重要的音樂城市還有一支優秀的漢堡交響樂團,該團由偉大的指揮家畢羅( Hans von Bülow, 1830 - 1894 )領導,馬勒對這位比自己年長 30 歲的大指揮家心存敬意,而畢羅亦相當讚賞馬勒指揮歌劇的功力,1892 年 2 月 12 日畢羅病逝於埃及,他的葬禮在漢堡舉行,馬勒亦出席這場葬禮,當時馬勒已完成第二號交響曲部份樂章,還有最後兩個樂章苦於沒有靈感...,而就在畢羅葬禮中合唱團唱出聖詠曲《復活》時,這段音樂與場景給了馬勒靈感,於是第二號交響曲才得以完成。

 

為感謝畢羅對當地音樂文化的貢獻,1894 年 2 月 26 日漢堡特別舉辦一場音樂會悼念畢羅,上半場曲目有巴哈及布拉姆斯的合唱作品( 選自《德志意安魂曲》),下半場則由馬勒為畢羅指揮貝多芬第三號交響曲《英雄》...,而約莫在七十年後的 1963 年 11 月 22 日,美國總統甘乃迪( John Fitzgerald Kennedy, 1917 - 1963 )於達拉斯遇刺身亡,美國會以那個作品來追念這位超受歡迎外加年輕帥氣的總統呢? 結果他們沒有用貝多芬的《英雄》交響曲,紐約愛樂管弦樂團在指揮家伯恩斯坦率領下演奏馬勒第二號交號曲《復活》追悼領袖。

 

順道提一下,畢羅的死成了馬勒創作第二號交號曲《復活》的靈感來源,那馬勒怎沒想到要把《復活》題贈( 追贈 )給畢羅呢?我不是馬勒,沒能代他回答這麼嚴肅的問題,不過在大多談馬勒的書中都有答案,那就是 --- 畢羅雖讚揚馬勒指揮歌劇的功力,但對馬勒作曲的表現則...持保留態度,這樣說大家暸了吧!


在《巨人》與《復活》之間...

 

畢羅的逝世讓「指揮家馬勒」成為漢堡最重要的音樂人物,因為漢堡交響樂團也需要他的領導...;1894 年 6 月 3 日於威瑪( Weimar )一場音樂協會 30 週年的慶典上,下半場馬勒再度指揮他的...兩部五樂章的交響曲《巨人》( 是的,有了《巨人》之名,也以交響曲稱呼,但馬勒仍未將本曲定為第一號交響曲,該演出的海報還被保留著,可證實此說法...),這次演出和之前馬勒作品演出一樣,觀眾反應相當極端,最大的收穫是 演出電到一個人 --- 一位後來改名叫華爾特( Bruno Walter, 1876 - 1964 )的年輕人,此君從此立志追隨馬勒,最後終成一代宗師...,馬勒去逝後他的第九號交響曲和《大地之歌》便由此華爾特代為首演,此為後話。

馬勒的指揮事業仍興旺著,和之前相較,我發現他指揮管弦音樂會的質與量有增重的趨勢...,1894 年 10 月及 11 月,馬勒曾在音樂廳內和鋼琴家布梭尼(  Ferruccio Busoni, 1866 - 1924 )及小提琴家薩拉薩提( Pablo de Sarasate, 1844 - 1908 )兩位名家搭擋演出,此外,他還不斷擴展指揮曲目,貝多芬第六號交響曲《田園》、白遼士《幻想》交響曲 、布魯克納第四號交響曲《浪漫》、布拉姆斯第一號鋼琴協奏曲、舒曼第一號交響曲《春》等都是在這段日子被加進來的...;而我們的“夏日作曲家”( 只有夏季劇院放假才有空作曲的作曲家 )依舊利用假期辛勤地創作著,同年 11 月 19 日,馬勒在一場音樂會上“夾帶”一首自己的新作 --- 管弦樂版本的《死與少女》( 原曲為舒伯特的弦樂四重奏 No. 14, D 810 ),為什麼說是夾帶呢?因為兩份當天的報紙音樂會廣告上都沒有註明將演出此一新作,哈,這是指揮才有的特權吧!

 

( 左圖即為“馬勒 - 舒伯特”之《死與少女》的 LP 封面,由指揮家泰德( Jeffrey Tate, 1943 -  )指揮英國室內樂團所灌錄, EMI 發行, 南方主人珍藏 )


很多歌劇迷都知道,1905 年時任維也納國家劇院總監的馬勒一心想在維也納上演理察.史特勞斯的歌劇《莎樂美( Salome )》,結果...高層不准,這是馬勒在這座音樂之都首次被如此對待,於是馬勒相當不爽,想職官以明志...,一向識時務的理察.史特勞斯特別修書給馬勒,要他千萬別為了自己的作品太衝動,馬勒聽勸,沒指揮《莎樂美》也沒有辭職...( 我查了一下,馬勒終身未曾指揮此齣歌劇,唉!他也沒指揮過我超愛的《玫瑰騎士》...,理察.史特勞斯所有的歌劇作品馬勒只指揮過《Feuersnot》一劇 ),我一直搞不懂,自古文人多相輕,馬勒為何這麼挺他的指揮兼作曲同行理察.史特勞斯呢?

 

話說 1895 年 3 月 4 日,理察.史特勞斯曾和馬勒於柏林共享指揮棒,演出的樂團是柏林愛樂管弦樂團,那晚理察.史特勞斯先指揮孟德爾頌的《芬加爾洞窟》序曲、聖賞第四號鋼琴協奏,再是馬勒登臺指揮他第二號交響曲《復活》的前三個樂章,最後指揮棒交回理察.史特勞斯手上,由他指揮韋伯歌劇《奧伯龍》序曲為音樂會做結...,有兩個理由讓我認為這場演出害馬勒欠理察.史特勞斯一份大人情 --- 首先,在柏林,《復活》交響曲這首新作的排練是理察.史特勞斯代來者是客的馬勒完成的( 要知道理察.史特勞斯當時在指揮及作曲的聲望是高於馬勒的 );其次,我發現當天的音樂會海報雖註明包含《復活》交響曲在內的全部曲目,但指揮家一欄清楚地只印上理察.史特勞斯的名字,真的沒有加上馬勒的大名,是理察.史特勞斯刻意掩護馬勒,讓他得以首度指揮柏林愛樂,並指揮自己的新作的嗎?( 還有一個地方也很特別...,這場只有三個樂章的演出,海報上明白寫著這首作品是馬勒的第二號交響曲,並有著《復活》的標題,提醒大家別忘了,馬勒先前的作品 --- 兩部五樂章的交響曲《巨人》,馬勒迄今雖未正式稱呼其為第一號交響曲,但此時馬勒應心意已定,於是《復活》一露面便得到第二號交響曲的編號。)

 

九個月後的 12 月 13 日,馬勒再度回到柏林指揮柏林愛樂,這次他帶來完整版的第二號交響曲《復活》,樂評和觀眾的反應仍是一貫地朝愛惡的兩端發展...。隔年( 1896 年)馬勒三度造訪柏林,這回他指揮柏林愛樂完成一場重要的演出 --- 上半場曲目為《復活》交響曲的第一樂章,世界首演歌曲《旅人之歌( lieder eines fahrenden Gesellen, with Orchestra )》,下半場則是經再次修改,第一次被稱為 No.1 的第一號交響曲,這次馬勒將原先五樂章中的第二樂章“Blumine”移除,使其成為一首四個樂章的交響曲,並擴大了木管樂器為四管編制,最特別的是...馬勒將先前《巨人》的標題移除,使其成為一首標準的絕對音樂,在此之後,馬勒生前又指揮這首第一號交響曲共 12 次,我確定海報上皆無《巨人》的標題( 大多註明 --- Mahler:Symphony No.1, in D major )看來下次我們稱呼這首交響曲,似乎得移去習慣的《巨人》稱謂,這樣比較符合馬勒的旨意。


More 巨不巨人有關係?

 

寫到這兒,原來馬勒第一號交響曲變成如今四個樂章的模樣起,她便不再擁有《巨人》之標題...,突然有個念頭 --- 我那 30 個《巨人》交響曲之 LP,不,應該說 30 個馬勒第一號交響曲之 LP 版本中,到底有多少封面上印有《巨人》標題呢?雖說有沒有此標題並不會讓我更喜愛或不喜愛該版本,不過我還是勿勿回家翻出唱片一一比對,嗯!有三十分之六,即五分之一的版本 LP 封面上是明白印有《巨人( Titan)》標題的,這些版本如下:

庫貝利克 指揮 維也納愛樂 / DECCA ACL 188, 1954 年錄製

史威特納 指揮 德勒斯登國家管弦樂團 / DG 2548 123, 1962

【本片最近有複刻版 LP 問世,最早應由前東德的 Eterna 唱片公司於 1964 年發行】


Willem van Otterloo 指揮 維也納節慶管弦樂團 / Concerto Hall M-2269, 1963

梅塔 指揮 以色列愛樂 / DECCA - LONDON CS 7004, 1974


Carlos Paita 指揮 皇家愛樂 / Lodia 776, 1976

紐曼 指揮 捷克愛樂 / Supraphon-Eurodisc 201 973, 1979


至於五個樂章的《巨人》交響曲,指揮家奧曼第曾指揮費城管弦樂團於 1969 年為 RCA 唱片公司完成錄音( LP:RCA SB 6822 ),唱片封面上還驕傲地註明本片含長期遺落之初版第二樂章“Blumine( Flower Piece )”...,我始終相信此一註記,直到「馬勒錄音全紀錄」第 56 頁 --- 最早含此樂章的馬勒第一號交響的錄音應為 Frank Brieff 指揮美國 New Haven 交響樂團的版本( CBS 唱片公司錄製發行 ),錄音年代是比奧曼第最早一年的 1968 年...,原來大唱片背書的資訊有時也不甚可靠呢!


是尊重馬勒的意旨嗎?五個樂章的馬勒第一號交響曲錄音版本並不多( 到 2010 年為止,總共只有 11 個版本...,而同一時間,四個樂章的版本至少有 208 個錄音之多... ),我手頭上另一個含“Blumine( Flower Piece )”樂章的 LP 片是由指揮家伊凡.費雪( Iván Fischer, 1951 - )指揮匈牙利國家管弦樂團( LP:Hungaroton SLPX 12267-8 ),於 1981 年所完成的錄音。


1896 年春,漢堡歌劇院的指揮工作仍盤佔馬勒生活的大部份,他光四月和五月便指揮多達 41 場的歌劇演出,馬勒聘請前面提到那位...剛滿 20 歲的年輕音樂家華爾特擔任劇院的副指揮,怎奈此時的華爾特太嫩,無法分擔馬勒的工作量,談到這邊且讓我插段話 ---

在我看來,指揮家卡拉揚成名過程和馬勒非常相似,同樣擅長彈奏鋼琴,同樣畢業於維也納音樂院,同樣由鄉間的小劇院出發( 指揮同樣得身兼數職,包括搬道具在內...),出道之初同樣指揮大量歌劇,還有,無論工作環境多麼簡陋,也同樣一絲不茍地力求完美...,最後,兩人還先後出任過維也納國立歌劇院總監之職務( 只不過馬勒比卡拉揚多就任   天...);卡拉揚在接受訪談時 曾表示,他很慶幸自己可以由地方的小劇院出道,相較於其它第一份工作便在大劇院擔任指揮助理的同學相較,小劇院沒有細密的分工,狀況也比較多,但畢竟是自己獨當一面,學的比較快也比較廣...,馬勒和卡拉揚的成名歷程似乎並不適用於華爾特身上,自身的才華與努力,再加上有馬勒這般大師提拔,華爾特早早 便在樂壇有一 席之地,華爾特雖是劇院指揮家出身,但他留下歌劇的錄音極少,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他在歌劇指揮上同樣享有極高成就...,左圖為華爾特唯一的歌劇 LP 封面 --- 華爾特指揮華格納歌劇《女武神》第一幕之 LP 封面( EMI COLH 133 ),演出的樂團是維也納愛樂,1935 年錄製。


黃金雙十之二( 1897 - 1907 )

 

1897 年 4 月 24 日馬勒在漢堡為自己舉行告別音樂會,他要離開待了近七年的漢堡( 此為他目前擔任過最久的工作...),他先指揮了貝多芬歌劇《費黛里奧》,再以貝多芬第三號交響曲《英雄》作結,37 歲的馬勒登上指揮生涯的高峰 --- 成為維也納國立歌劇院之總監,馬勒下一次回到漢堡登台得等到八年後的 1905 年 3 月 13 日,大師驕傲地帶著自己的第五號交響曲到故地演出,是該曲目的漢堡首演呢!

 

馬勒在維也納的日子,他嚴肅地為提昇劇院演出水準而努力著,此職位讓馬勒名利雙收,更讓娶了小他 19 歲的美女艾爾瑪( Alma Mahler, 1879 - 1964 ),我不想在此反覆歌頌馬勒在歌劇指揮上的成就,不想將他的愛情與音樂做太多聯想,不想討論他的猶太人身份所引發的排擠與不公...( 世事本多不公,許多人談到馬勒總愛拿他的猶太血統大作文章,就算有再多的不公降臨在馬勒身上,他還是當上為維也納國立歌劇院總監,不是嗎?這可是個至高無上的職務啊...,反倒是馬勒作品因其血統所受的委曲比較少被人提起..., 他的作品因其猶太身份所受的不公從他生前一直延續到上世紀的五零年代,唉!這才是馬勒迷真正要心痛的...),反正心中只有完美的馬勒在維也納待久了 ,最後也會像他先前所有職務的結局一般...身心俱疲地落寞離去,我反而對此時身為「管弦樂指揮家馬勒」及「作曲家馬勒」兩個身份交錯綻放出的火花比較有興趣。

 

1897 年 10 月馬勒正式被任命為維也納國立歌劇院音樂總監,此時「作曲家馬勒」只完成第一號及第二號《復活》兩首交響曲( 這時離他生命終點還有 14 年,此後「作曲家馬勒」詩性大發,他將以飛快的速度完成包括《大地之歌》在內的多首交響曲作品...),1898 年 3 月 3 日,到維也納任職後的馬勒終於指揮到一場管弦音樂會,地點在布拉格,他大方地在上半場為捷克的聽眾介紹自己的第一號交響曲( 為本曲在布拉格首演 );同年 11 月 6 日,馬勒第一次以總監的身份指揮維也納愛樂管弦樂團,隨後他和這支偉大的樂團還合作過多場音樂會,演出曲目亦相當多元,其中 1899 年 1 月 19 日的那場演出令人印象深刻 --- 這場音樂會邀請到作曲家華格納的兒子齊格菲( Siegfried Wagner,1869 - 1930 )、胡伯汀克( Engelbert Humperdinck, 1854 - 1921)、凱恩澤( Wilhelm Kienzl, 1857 - 1941 )和理察.史特勞斯等人各指揮一段自己的作品,結果壓軸的理察.史特勞斯有事缺席,只好由馬勒出場代打,想不想知道馬勒為理察.史特勞斯代打的曲目為何?答案是歌劇《Guntram》第一幕與第二幕的前奏曲,而這場音會後的一個禮拜,馬勒指揮維也納愛樂世界首演完整版的布魯克納第六號交響曲,此時的他已到任年餘, 「指揮家馬勒」仍未曾指揮自己親兵演出任何「作曲家馬勒」的作品,一直到同年 4 月9 日,馬勒才有機會在維也納指揮「作曲家馬勒」的第二號交響曲《復活》...,而他的第一號交響曲更得等到1900 年 11 月 18 日才在維也納由「作曲家馬勒」親自指揮當地的首演...。


「馬勒音樂會全紀錄」一書真看得我血脈噴張...,原來哪怕是距今一個世紀之前,要成為指揮界的大腕仍得精通如此多的曲目,貝多芬、布拉姆斯、布魯克納、華格納、韋伯、舒伯特、舒曼、法朗克、史麥塔那、白遼士、孟德爾頌、柴可夫斯基、理察.史特勞斯...等人的作品是馬勒經常指揮的曲目,更不用講馬勒的本業 --- 歌劇指揮,範圍更廣難度更高,難怪照片中的馬勒總是一臉憂容,嗯,他真的太操了...。


有哪些交響曲作品是「作曲家馬勒」 就任維也納歌劇院總監近十年的日子內完成並首演的呢?其實他確實把握每一段難得的夏日辛勤創作著,1901 年 11 月 25 日馬勒在慕尼黑世界首演其第四號交響曲( 同年 12 月 16 日於柏林,原本要由理察.史特勞斯指揮這首交響曲之柏林首演,結果彩排後由馬勒接下指揮棒...),由於本曲大受觀眾與樂評界之好評,馬勒這回把握了難得的“主場優勢”,讓維也納的觀眾在 1902 年元月 12 日便得以聽到這首《天堂之歌》;而「作曲家馬勒」 的第三號交響曲則是 1902 年 6 月 9 日於德國西部的克雷費爾德( Krefeld ),由馬勒指揮當地樂團進行全曲的世界首演( 但第二、三及六樂章早在 1986 年起便在尼基許、Felix Weingartner 等人的指揮下先演出過...)。

1904 年 10 日 18 日,馬勒於科隆指揮科隆歌劇院首演其第五號交響曲( 五天後的 23 日,馬勒第一次到荷蘭阿姆斯特丹指揮大會堂管弦樂團,那晚馬勒第四號交響曲被演出兩次,上半場由馬勒親自指揮,下半場由該團總監孟格堡再指揮一遍...,據說孟格堡出席馬勒每一次的彩排, 並且將馬勒對樂團的排示清楚註記在他個人的總譜上,無怪乎 1939 年孟格堡指揮大會堂管弦樂團的馬勒第四號交響曲錄音,會被認為是最接近馬勒意圖的名演...,據「馬勒錄音全紀錄」一書所示,本錄音直到 1962 年才由 PHILIPS 發行,最早版的唱片編號為 PHM 500 040,左圖即是該版的 LP 封面,南方主人私藏 ),這首第五號交響曲一直到 1905 年 12 月 7 日才由馬勒親自介紹給維也納的樂迷...,在這之前馬勒還曾在漢堡、斯特拉斯堡( Strassburg,這是個位於德法交界處的城市,1871 年到 1918 年屬德國領土,之後則為法國領土 )和里雅斯特( Triest )等地指揮本曲。【馬勒於 1906 年 3 月 8 日於阿姆斯特丹指揮大會堂管弦樂團演出其第五號交響曲( 自然是當地的首演 ),就在這場音樂會隔週,孟格堡率大會堂管弦樂團於荷蘭境內旅行演出,他在 11 天內指揮六場包含馬勒第五號交響曲的音樂會,依前例,孟格堡詮釋本曲應頗具信服力才對,可惜他只留下本曲第四樂章的錄音( 1926 年 ),實在可惜...。】


1906 年 5 日 27 日馬勒於德國埃森( Essen )世界首演其第六號交響曲,這場演出相當特別,音樂會的上半場由理察.史特勞斯指揮莫札特的《共濟會葬禮音樂( Maurerische Trauermusik ), K. 477 》,下半場才輪到馬勒出場...,在這次初演,這首交響曲的中間兩個樂章和如今我們聽到的演出順序恰好相反( 如今的版本第二樂章為詼諧曲( Scherzo ),第三樂章為中庸的行板( Andante moderato ),而首演時馬勒將此二樂章的演出順序顛倒,今日有些唱片版本會尊循此首演模式,翻轉中間兩樂章的順序...,如 2004 年 6 月阿巴多指揮柏林愛樂的錄音便是這麼處理(  DG 00289 477 5573 )),同年 11 月 8 日,馬勒在慕尼黑再次指揮此新作( 本地首演,中間兩樂章仍維持首演時的順序 ),對了,在此兩場演出間的 10 月 8 日,馬勒曾監督本曲於柏林的首演,這場演出由德國指揮家 Oscar Fried( 1871 - 1941 ) 指揮( 該君於 1924 年指揮柏林國立歌劇院管弦樂團完成史上最早的馬勒第二號交響曲之全曲錄音 ),當時仍將中庸的行板放在第二樂章。

 

1907 年 1 月 4 日馬勒於維也納親自指揮此第六號交響曲,這回馬勒首次為本曲冠以《悲劇( Tragic )》之標題...,這是本曲第四次公開演出,不幸地,也是馬勒最後一次指揮本曲,雖然當日節目傳單上清楚註明中庸的行板為第二樂章,但 1963 年出版的 Critical Edition 總譜之作者堅稱當天演出時馬勒將中庸的行板放在第三樂章...,由於本曲較為陰沈,且對樂團的合奏能力極盡苛求,有一段時間是較少被演出,因此馬勒的原意為何變得不是那麼重要,1916 年 9 月 14 日馬勒的荷蘭好友孟格堡於阿姆斯特丹指揮本曲時,他使用的是將中庸的行板放在第二樂章的版本,但不久他便陷入到底此二樂章該誰先誰後的迷思中,四年後他決定去問馬勒創作本曲時的太座艾爾瑪意見,艾爾瑪說她比較喜歡將中庸的行板放在第三樂章,但並未做進一步的說明...,好啦,於是...我只是音樂愛好者,有大師可以告訴我更多正確的典故嗎 ?在此先謝了。


在黃金雙十最後一年的 1907 年,馬勒的拗脾氣在三月底再度發作,他在維也納已十個年頭,他受夠包含行政及藝術事項之種種妥協,他明白自己四處客席指揮「作曲家馬勒」之行徑早遭非議,於是他向劇院當局提出辭呈,依例,馬勒為自己找好後路 --- 到新大陸的大都會歌劇院任職...,此時他已完成第七號交響曲,第八號交響曲已寫完大半,《大地之歌》正構思中,第九號交響曲則尚未進行...。

 

同年七年,馬勒最鍾愛的大女兒病逝( 享年四歲又八個月 ),馬勒自己的健康也不好,他在 11 月 24 日以第二號交響曲《復活》做為自己告別維也納的音樂會曲目,儘管這場演出盛況空前,但維也納 --- 這座對馬勒、對貝姆、卡拉揚、馬捷爾等人同樣無情的城市,靜默地送走這位未來作品將光耀世界的大師 --- 「作曲家馬勒」...( 這是《復活》交響曲第二次在這座城市響起,上一次是 1899 年的 4 月 9 日,兩場演出相隔近八年,在這八年中,馬勒曾在慕尼黑、瑞士的巴爾塞( Basel )與阿姆斯特丹等地指揮過此一偉大的作品,有人說維也納總是如此對待偉人 --- 生前戲謔他們,死後才急著榮耀人家,這個說法用在馬勒身上,看來不假...。)


1908 年 9 月 19 日馬勒於捷克的布拉格舉行其第七號交響曲之世界首演,這場音樂會共集結包括捷克愛樂、皇家日耳曼劇院等當地樂師共 100 人參與,此時馬勒已是紐約大都會歌劇院的指揮,這是個工作時數不長( 每年只需貢獻三個月的工作天數 ),沒有行政負擔,外加高薪( 待遇於維也納的四倍...)的好工作,如果馬勒只想認份地在新大陸好好指揮歌劇,他應該可攢下許多時間好好休息和作曲( 但如果馬勒真如此安份,那馬勒便不是馬勒了...),可惜他為自己安排不少管弦音樂會之指揮行程,並積極投入紐約的音樂生活,1908 年 11 月 29 日,馬勒先是指揮紐約交響樂團於卡內基音樂廳演出包括舒曼第一號交響曲《春》及貝多芬、史麥塔納、華格納等人作品的音樂會,12 月 8 日更在同一地點指揮相同樂團演出「作曲家馬勒」第二號交響曲《復活》之美國首演( 我沒有確切資料可以知道這首首演於 1895 年 12 月 13 日的作品,在首演後於歐陸的...散佈情形,亦不清楚有那些當代指揮家曾認真推廣本曲,但首演近 13 年後《復活》才由馬勒自己進行美國首演,嗯!要嘛就是馬勒的音樂實在艱深難懂,實在超越當代時尚品味甚多...,要嘛便是新大陸對新音樂的接受度相形保守...,我認真在網上搜尋了一下,資料並不多,答案有可能是前者,因為本曲在 1895 年柏林首演之後,比利時的列日( Liege )曾於 1898 年 3 月首次演出《復活》( 由比利時指揮家 Sylvain Dupuis( 1856 - 1931 ) 指揮 ),維也納首演是 1899 年 4 月 9 日,慕尼黑 1900 年 10 月 20 日、瑞土巴爾塞( Basel ) 1903 年 6 月 15 日、阿姆斯特丹為 1904 年 10 月 26 日,以上演出皆由「作曲家馬勒」自己進行...,還有,您知道歐陸另一個音樂大國 --- 法國之首演為何時嗎?別疑懷,比美國還晚,時間是 1910 年 4 月 17 日,地點在浪漫花都巴黎,這場《復活》仍由馬勒親自指揮,這是馬勒最後一次指揮這首作品,整整一年後的 4 月 18 日馬勒又來到巴黎,這次他不是為推廣自己的作品而來,此時馬勒只剩下一個月的壽命,他拖著病體由紐約直奔巴黎,希望那兒的醫師能治好他的疾病...。),1909 年 3 月 31 日馬勒首度指揮紐約另一偉大的音樂團體 --- 紐約愛樂管弦樂團,這支北美最具歷史的樂團不久會大幅換血,接著馬勒會成為該團新音樂總監,然後他們會以「馬勒的新樂團( His New Orchestra )」驕傲到現在...。


那支他的新樂團...

 

1909 年,49 歲的馬勒又有自己的樂團了,一支遠在新大陸的老字號樂團( 紐約愛樂創立於 1842 年,和遠在於地球另一端,也和馬勒相當熟稔的維也納愛樂管弦樂團同一年創立 ),用相當嚴肅的字眼形容 --- 馬勒〝不知死活地〞繼續讓忙碌的指揮行程盤佔他僅剩的兩年生命,除了推廣自己的作品外,他為貝多芬、莫札特、舒伯特、孟德爾頌、華格納等人在新大陸建立新的演出標準;二十世紀初的紐約大都會歌劇院已可排出不遜於維也納歌劇院的超 A 咖歌手陣容演出華格納,同為豪門的紐約愛樂請來的獨奏家陣容亦豪華無比,1910 年 1 月 6、7、8 日,馬勒指揮他的新樂團和義大利鋼琴家布梭尼( Ferruccio Busoni, 1866 - 1924 )在卡內基音樂廳等地演出貝多芬第五號鋼琴協奏曲《皇帝》( 馬勒之前曾在歐洲和布梭尼合作過四場演出 ),1 月 16 日馬勒和紐約愛樂更與當時最富盛名的鋼琴家拉赫曼尼諾夫( Sergei Rachmaninoff, 1873 - 1943 )搭檔演出才首演一個多月的新作 --- 拉赫曼尼諾夫第三號鋼琴協奏曲...( 身為馬勒迷,這場音樂會光用想的就很過癮 );同年 3 月,這回換到偉大的小提琴家克萊斯勒( Fritz Kreisler, 1875 - 1962 )和馬勒 / 紐約愛樂這對組合同台,他們先在紐約演出兩場布拉姆斯小提琴協奏曲,再遠征費城演出一場貝多芬小提琴協奏曲...,馬勒雖然只擔任紐約愛樂兩年的音樂總監,但他的盛名及威望影響這支北美勁旅長達數十年之久,君不見紐約愛樂 1922 年到 1928 年的音樂總監是馬勒好友 --- 荷蘭指揮家孟格堡,而孟格堡的接班人是馬勒在大都會歌劇院任職時期的強勁對手 --- 義大利指揮家托斯卡尼尼( Arturo Toscanini, 1867 - 1957 ),馬勒的入室弟子華爾特在 1947 年到 1949 年間更成為紐約愛樂的音樂顧問( Music Advisor ),更不用說該團 1958 年到 1969 年的音樂總監 --- 和馬勒同樣有猶太血統,總喜歡說自已是「富有的指揮家兼貧窮的作曲家」,慣以馬勒代言人自居的美國指揮家伯恩斯坦了。


最後的加冕

 

馬勒畢生最榮耀的時刻終於到來,真的到來...,這份榮耀比擔任維也納國立歌劇院總監還高還大,而且是馬勒真正在乎且想要的,那就是他第八號交響曲的首演時刻。

 

1910 年 9 月 12 日及 13 日於慕尼黑,馬勒為自己及無數樂迷首演他的第八號交響曲,這首如今多被稱為《千人》的交響曲首演時樂團被擴編到 170 人,來自維也納、慕尼黑與萊比錫的合唱團 850 人,外加獨唱家等,這首二十世紀初的交響曲作品,天知道它打開了多少新局...;重覆訴說這次演出有多成功,馬勒得到多少掌聲是沒有意義的,我只想告訴各位,馬勒為這次演出耗盡精力,他的時日無多( 只剩八個月的生命 ),但《大地之歌》與第九號交響曲還來不及上演,更別說那首未完成的第十號交響曲了。

 

是怎樣的一個心胸、要有多寬廣的氣度、幻想,甚至奇想,才能完成這首龐大到不行的第八號交響曲...,此時「作曲家馬勒」的名聲算是到頂了,但「指揮家馬勒」的行程仍未告結,他仍是紐約愛樂的指揮,仍得履行先前約定的指揮義務,慕尼黑的風光告一段落後, 馬勒回到美國,11 月他指揮紐約愛樂演出 11 場次,其中 11 月 27 日於卡內基音樂廳演出曲目有俄國作曲家林姆斯基.高沙可夫的管弦樂作品《天方夜譚( Scheherazade )》,這竟是馬勒生平唯一一次指揮本曲( 沒想到已近油盡燈枯的「指揮家馬勒」此刻仍舊用功,不忘研讀新曲目,怎不令當今樂迷格外尊重呢!),12 月還率領〝他的新樂團〞赴匹茲堡、克利夫蘭等地旅行演出合計 12 場次( 其中 12 月 5 日到 10 日更是天天登台...,我不太懂,雖然馬勒夫人艾爾瑪已心另有所屬( 是的,她劈腿,有小三...),但她怎不多注意馬勒的身體狀況,放任大師如此操勞...);隔年,1911 年,馬勒人生的最後一年,不,應說最後四個月又 18 天,我們來看大師是如何玩命的...。

 

1911 年,大師在新年的第一天便有演出,他指揮紐約愛樂演出全場的華格納序曲及前奏曲等,這個月( 元月 )他指揮了 15 場( 含費城與華盛頓的兩場 ),其中七場全場只演奏最愛的華格納( 唉!馬勒貴為前維也納國立歌劇院總監,他指揮的華格納歌劇作品素享盛名,只因其猶太血統導致從未受邀到聖殿拜魯特登臺,只能偶爾當當華格納夫人柯西瑪的顧問,回答某些歌手狀況等問題..., 真心換絕情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二月,馬勒由 1 日到 21 日共指揮了 11 場次,其中 21 日及 24 日一連兩天在卡內基音樂廳舉行義大利作品之夜的音樂會,相同曲目連演兩場,曲目依序為席尼卡格利亞( Leone Sinigaglia, 1868 - 1944 )歌劇《Le Baruffe Chiozzotte 》序曲、孟德爾頌第四號交響曲《義大利》、馬圖契( Giuseppe Martucci, 1856 - 1909 ) 第二號鋼琴協奏曲、布梭尼的《悲傷的搖籃曲( Berceuse élégiaque )》( 本曲副標題為「母親棺木旁兒子的搖籃曲」)及博西( Marco Enrico Bossi, 1861 - 1925 )的《Intermezzi Goldoniani》等,其中《悲傷的搖籃曲》為世界首演,令人詫異的是這些義大利曲目馬勒在這之前竟從未指揮過...,2 月 21 日馬勒步下指揮臺後他便沒再登臺指揮過,過勞的他感染了因鏈球菌引發之急性心臟內膜炎,這在當時是一種絕症,爾後紐約愛樂的音樂會皆由他人瓜代...,四月馬勒遵醫囑來到巴黎尋求最後希望,五月 12 日他回到音樂之都維也納,18 日逝世,享年 51 歲。


More 馬勒生前推廣自己的音樂不遺餘力嗎?

 

這是一個我之前相當感興趣的問題,在還沒有「馬勒音樂會全紀錄」一書前,我只能猜測...再猜測,這份武林秘笈 直解我心頭多年之惑...,請問:馬勒生前推廣自己的音樂有不遺餘力嗎?有不遺餘力嗎...,在討論這問題前,我想我們應該先認清一個事實 --- 馬勒其實是一位稱職且道地的「劇院指揮家」,大多數時間他都待在歌劇內,因此和繁雜且多場次的歌劇演出相較,管弦音樂會佔馬勒演出事業的比例相對不高( 這讓人想起指揮家小克萊巴,他也是指揮管弦音樂會場次並不多的劇院指揮家 ), 依該書統計外加個人獨見而創獲之語法,馬勒一生共〝參與過〞322 場歌劇之外的演出,為什麼不直接說「馬勒一生共指揮過 322 場音樂會」,而要說「參與過 322 場歌劇之外的演出」呢?以 1911 年 2 月 21 日馬勒生前最後一次登臺為例,他獨自指揮紐約愛樂並縱橫全場,這當然能算「馬勒指揮的一場音樂會」,但若如 1887 年 3 月 19 日於萊比錫,馬勒擔任該晚音樂會下半場五首藝術歌曲之鋼琴伴奏,真的就鋼琴伴奏,這當然不能算他指揮過的一場音樂會了...( 但就該書之計算方式,無疑這是馬勒曾出席過的音樂會,故列入演出紀錄 )。又如 1892 年 3 月 14 日於漢堡,馬勒在歌劇院內先指揮貝多芬歌劇《費黛里奧》整齣舞臺演出,然後接著為觀眾加演貝多芬第三號交響曲《英雄》( 這是馬勒第一次指揮這首偉大的作品 ),這種複合式的演出馬勒其實指揮過很多遍,亦被列入書中...,1906  年 5 月 27 日於埃森,這天馬勒要為其第六號交響曲做世界首演,但演出之前,察.史特勞斯 先指揮了莫札特《共濟會葬禮音樂》,下半場才輪到馬勒出場,在該書記載這種雙指揮甚至多指揮的音樂會並不少( 是當時的流行嗎?),但只要馬勒有出場,只要有指揮管弦音樂,或提供鋼琴獨奏、伴奏,參與室內樂演出等,都要被列入計算,於是才有馬勒一生共〝參與過〞322 場歌劇之外的演出之統計結果,於是...,馬勒是否推廣自己的音樂不遺餘力這個問題是要有前述但書的前提下討論的。

 

我統計了一下,「指揮家馬勒」終身共指揮「作曲家馬勒」的交響曲作品共 70 場演出( 只計算全曲演出之場次 ),詳細資料如下:

 

作品

演出次數

第一次指揮

最後一次指揮

備註

第一號交響曲

16

1889, 11, 20 / 布達佩斯

1909, 12, 17 / 紐約

各版本皆列入

第二號交響曲

10

1895, 12, 13 / 柏林

1910, 4, 17 / 巴黎

 

第三號交響曲

15

1902, 6, 9 / 克雷費爾德

1907, 1, 14 / 柏林

 

第四號交響曲

10

1901, 11, 24 / 慕尼黑

1911, 1, 20 /  紐約

 

第五號交響曲

9

1904, 10, 18 / 科隆

1907, 11, 9 / 聖彼德堡

 

第六號交響曲

3

1906, 5, 27 / 埃森

1907, 1, 4 / 維也納

 

第七號交響曲

5

1908, 9, 19 / 布拉格

1908, 10, 7 / 阿姆斯特丹

 

第八號交響曲

2

1910, 9, 12 / 慕尼黑

1910, 9, 13 / 慕尼黑

 

 

對同一位作曲家而言,愈早被完成的作品,被演奏次數自然愈多...?一般而言,因為沒有考慮到作品是否成熟、是否受觀眾歡迎等因素,因此這個看似頗合邏輯的說法其實是有瑕疵的...,但別忘了「作曲家馬勒」亦是當代第一流的指揮家,或許他在交響曲型式之美學超越當時的觀眾、樂評,甚至音樂同儕一段距離,但指揮過這麼多別的作曲家之作品,馬勒對管弦樂團之〝演奏性能〞瞭若指掌,加上每一作品皆為其嘔心瀝血之作,因此〝愈早被完成的作品,被演奏次數自然愈多〞之說法套在馬勒身上並無不妥...,還有,馬勒一生共〝參與過〞322 場歌劇之外的演出,這些演出扣掉鋼琴彈奏,再扣掉多場歌劇演出後的加演,以 70 場的演出量來看,「指揮家馬勒」算是非常認真指揮並推廣「作曲家馬勒」交響曲作品的了...。

 

對了,「作曲家馬勒」生前所有的交響曲作品皆交給「指揮家馬勒」首演,因此表格中「第一次指揮」之日期即為該作品之首演日。


More 關於那份超越...

 

前音樂雜誌《樂典》之總編輯徐景漢先生曾給我一個觀念,他說 ---

 

我們去聽一場鋼琴演奏,臺上知名、彈奏技巧一流的鋼琴家正演奏某個作品,他極度投入且生動地演奏著,但臺下部份觀眾卻如坐針氈,完全無法接受這首作品...,此一「演奏者滿足,聆聽者困惑」的現象反映出聽眾與演奏家對鋼琴所建構出的音樂美學有段距離,也就是說演奏家對此一音樂型式之美〝超越〞了聽眾。同樣的,作曲家將完成的新作呈獻給他那個時代優秀的演奏家,但有時該作會被演奏家質疑、否定,甚至拒絕演出,當然,部份作品真的是劣作,但其中卻不乏因作曲家的音樂美學〝超越〞演奏者,導致作品被忽略的憾事( 最有名的案例是俄國作曲家柴可夫斯基那首好聽到不行的第一號鋼琴協奏曲,當年他將本曲將交知名鋼琴家尼古拉.魯賓坦斯( Nikolai Rubinstein, 1835 - 1881 )演奏,卻遭到後者無情的批評...,柴可夫斯基只好將本曲交給他人演出,最後仍獲得巨大成功 )...。

 

徐老師還告訴我,在大眾傳媒尚不發達的十八、十九及二十世紀前半葉( 就是還沒有唱片與音響的年代 ),此一音樂型式美學之〝超越〞,演奏者領先觀眾約五十年,而作曲家又領先演奏者約五十年,因此某些作品待創作百年後才真正被觀眾認識及喜愛,似乎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我覺得馬勒始終清楚自己作品對音樂同儕們與觀眾是種〝超越〞( 他甚至享受著、驕傲著此一超越 ),指揮家出身的他對此一美學差距所造成的排擠和誤解肯定了然於胸,所以他說「我的時代終將到來」這句話可不是用來自我解嘲或安慰的...,唉!超越是種前進、是成就,但總伴隨著孤單和寂寞,幸好凡俗如我輩,只要負責搖頭或拍手,喜歡或誤會人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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